宋玉抽着烟不说话。

我盯着鸡蛋，想把它们全砸在地上。

十月的时候，稻子熟了，我的肚子终于圆起来了。

可能是看我走路困难，可能是看我弯不下腰来，也可能是宋玉他妈整天念着他孙子。

他妈没有折腾我去田里干重活，只让我每天看着场院里晒的稻子。

每天下午我坐在门口晒太阳看着饱满的稻谷，驱赶着来偷袭的麻雀。

门口有颗老年的桑树，夏日总要被麻雀偷吃个干净。

有时候，我会在四下无人的时候抛一把给麻雀们吃。

中午，我去地里给宋玉一家送饭，地里已经差不多快收完了。

下午照旧晒着稻子，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打下来，好在稻谷下垫着防水布。

可地面是不平的，雨水打在稻谷上，带着稻谷顺着防水布往小路上流，往边上的小河里流。

我赶忙跑到另一口高举防水布，把稻谷抢救下来。

宋玉和他爸妈淋着雨赶回来。

宋玉他妈看了快湿透大半的稻谷，气得直骂脏话，骂我还不解气，从桌上拿起一个碗往我脸上砸。

17

我惨声尖叫地捂住脸，疼痛让我立马要倒下，想到我的肚子，酸软地手连忙撑住肚子。

也是从那天起，宋玉他妈不再顾忌。

但凡我不如她的意，就上来掐我踢我薅我头发，嘴上也不饶人。

她企图把我变成这里的人。

让那些阴暗的、粗鄙的、肮脏的东西渗透进我的皮肤里、思想里。

但我知道，我不属于这里。

我只是越来越沉默，守着我的孩子。

有了孩子，再艰难再痛苦的日子都能咬着牙撑下去。

元旦的时候，我在县里的医院里生下了一个女孩儿。

她黑黑的，皱巴巴的，是那么小的小小一团。

宋玉她妈看了是个女孩，嘴巴一歪就要叫骂。

“赔钱货生了个赔钱货。”嘴里不干不净地带着他爸走了。

宋玉什么也没有准备，把女儿塞进我怀里。

“赶紧下来回家，医院我们住不起。”

我把女儿抱在怀里，咬着牙眼泪往心里咽。

“宋玉，要是你不想要这个孩子，为什么要带我回来。”

宋玉轻蔑地看了我两眼。

“你一个独生女，爸妈年纪那么大了，以后你们家的东西不都是你的，我娶了你，我还能去城里一块享福。谁知道你爸妈会不要你啊！”

我尖叫着瞪宋玉：“你滚，你赶紧滚，你不得好死！”

女儿的哭声在怀里炸开来，我的母性被激发出来，贴着女儿的脸蛋，心里从未有过的平静。

我听见自己在说话。

人贱被人欺，武芯悦，这都是你自找的。

你怨不得别人。

对啊，我怨不得别人。

18

出院时，外面飘着大雪。

我穿着棉服把女儿裹在怀里，好在提前给女儿准备了衣物。

除了自己，没人靠得住。

月子里，宋玉没来抱过女儿一下，整日里抱着手机聊天打游戏。

我早就知道他出轨了，手机里的裸露照片，明目张胆的手机屏保。

早在我怀孕的时候，我就看到了他手机里的照片。

一个陌生女人张大嘴费力地吞下着一根深色物体，我颠倒手机看只觉得奇异。

直到我反应过来，如置冰窖。

真恶心！

还没出月子，宋玉他妈去给孩子上了户口。

给我的孩子叫宋桑，我看着户口本浑身发抖。

我想掐死那个老太婆，她可以欺负我，但是不能欺负我的女儿。